Friday, June 03, 2005

遇上100%剛毅女孩

(之一)

五年前朋友問我,在認識的所有人中,最佩服哪一個?我說是我們的小同事,這答案令朋友吃了一小驚。我為甚麼最佩服小同事呢?那年她剛畢業,既要工作,又要照顧長期病患的母親。我和她住得近,下班回家,碰見踏著單車左搖右擺危危乎慢吞吞的她,大喝一聲,嚇得她差點沒撞欄。她說單車是新買的,方便到醫院探媽媽,她還喜孜孜地告訴我,她媽媽很快便可以出院了。這女孩和媽媽相依為命十多年,整個人都是媽媽的,媽媽整個人也是她的,媽媽出院了,怎能不快樂?可過不了多久,她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突然過世了……

第一次見這女孩,我已經遞了辭職信,沒幾天便要走,那幾天,被派教她工作,交帶後事。對她的印象?一般嘛!比起當年叱吒一時的兩個暑期工,她真的不太聰明,而且看來弱質纖纖,一碰即碎。以為大家只是萍水相逢,想不到三個月後,我又回到老巢,後來更成為她的「老爺」!

這樣的一個女孩,毫無先兆地失去至親,理應自怨自艾、一蹶不振。她不但沒有,反而越活越堅強。現在,她仍努力生活,努力尋找幸福。瘦小的身軀,包裹的是剛強的心靈;輕柔的聲線,吐出的是堅毅的話語;沒有用以維生的小聰明,卻有懶以存活的大智慧。這樣一個女孩,怎能不佩服?她比起冰雪聰明學貫中西日理萬機年薪百二萬的人,更值得學習──生活得好,好好生活,不正是每個人的終極關懷嗎?

(之二)

昨天知道一個舊同事患了乳癌,今天去探她。她剛做完手術,今天下午才出院,卻和平時一模一樣,誰會想到她有病,也快要面對化療和電療?聽她滔滔不絕地說了一晚話:她很認真對待和治療癌症,卻沒有問天何必偏偏選中我;她沒有為這個病流過一滴眼淚,卻因為身邊的朋友太好,感動得哭了又哭;她說這個病雖然毒害了她,卻提醒了身邊的女性朋友體檢的重要(當中包括我);她說康復後會全力戒口、多做運動,因為這次是無可奈何,但再有下一次,就是自己活該!她怎麼可以洋洋如平常呢?

做人的最大成就,我認為,莫過於努力讓自己快樂地生活下去。你以為她們很弱小,其實她們很高大!大學的佛學老師經過兩次死裏逃生,自創「苦痛哲學」,說人生不免經歷痛苦,既然逃避不了,而愈對抗愈兩敗俱傷,不如跟苦痛做朋友,和平共存吧。

(後話)

突然想起,兩個女孩都是六月六日生日的。有病的朋友卻只說:「今年生日好樣衰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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